文/金豆豆妈妈

2003年6月4日，豆豆妈妈想这天无论如何豆豆该来了吧。整整一早上，在那可以忍受的有规律的阵痛中，豆豆妈在房间里不停地锻炼着：来回走动，在那个坐上去非常舒服的安乐球上反复操练各种有助分娩的动作。

间或医生护士来查看情况：护士总是频繁的用那个监听器遥控听胎心，看宫缩；医生有时来指检看宫口开了没有。下午豆豆妈妈感觉疼痛加剧，疼痛间歇更短了，她又高兴又紧张，因为她知道：要豆豆快出来，这是必然的过程，但她实在无法想象更剧烈的痛苦会是怎样的呢，现在已经够呛了。

下午医生来指检后说宫口只开了一指半，而导乐要开了两指才会来，开了三指才会打麻药（豆豆妈选择的是无痛分娩），三指开后到十指就会快多了，现在还是只能等待。豆豆妈妈实在不想忍受这无尽的等待的惶恐与无助，就问医生已经那么痛且痛了那么久了，为什么宫口开得那么慢？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生啊？医生这才说你这根本不算痛，监视器上你的宫缩频率够了可强度不够，可以导致开宫口的宫缩强度起码超过四五十，你一直都在二十左右。

听了这话，豆豆妈妈努力积聚的力量和信心即刻如洪泻堤，一去万里。都痛了一天一夜了还都是无用功啊！意志一涣散，豆豆妈妈就感到再无法忍受这阵阵痛楚了，痛楚也更加剧烈了。豆豆妈妈开始要求手术解决这无尽的痛苦。可是豆豆爸爸和医生都劝：都痛了那么久了，放弃顺产就意味着还要忍受手术带来的另外的痛苦，你条件好，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云开见日出了。

豆豆妈妈也不想吃二茬苦，就哭着同意再努力。医生建议打针杜冷丁，让豆豆妈妈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与身体都休息休息，因为要随时面临真正痛苦的来到。说实话那针是打了，豆妈妈也晕呼呼地睡了，可是睡梦中阵痛来临时，那痛根本不会减轻。

几个小时后连杜冷丁的药效也没了，豆妈妈开始痛得呻吟叫唤，豆豆爸爸只能陪在边上，不停地帮豆豆妈妈按摩背脊，在阵痛来到是帮着数：还有二十秒还有十秒……就这样到了第二天早上，而宫口还是没怎么开。

六月五日，豆豆妈以为太阳升起的这新的一天可以快快结束痛苦的梦魇，可没料到要真结束这一切还为时甚早。

医生查房时见宫口仍然开得不理想，就建议人工破膜，放掉羊水，以便宝宝的头直接刺激宫颈，加强宫缩。由于豆妈对人工破膜不了解也很恐惧，于是和豆豆爸爸要求二十分钟考虑再决定。为了不让这已经忍受的痛苦白费，也为了顺产的对宝宝对妈妈的那种种益处，豆妈妈决定接受人工破膜，后来的破膜过程说实话是很简单也没什么痛苦的，破膜的刹那温暖的羊水汩汩而出，豆豆妈妈心里一热：是它温暖着包围着我的宝宝啊。羊水时而流着，妈妈那时不能再下床了，在床上等着那随时会来的更大的痛苦。

下午豆妈妈由被要求下床直立活动，阵痛这时果然加剧了。所有呼吸法在那时更本无用了，呼吸全乱套了，阵痛来临时的呼吸是下意识的，根本无法控制。什么意念法，分散注意力法似乎都来不及起作用，阵痛时豆妈妈拉着床沿直往下坐，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死劲往下坠，又痛又沉。豆豆妈妈现在描述时只觉得语言太贫乏，无法形容那种痛楚，反正当是时只有一个念头：给针麻药，结束这种痛苦吧。

可就是这样的凌厉的痛苦，持续到下午也才使宫口勉强开到两指，导乐总算来了，豆妈的痛苦在持续，导乐也没如何帮助得到，她也只是做做指检看看宫口开了多少。越来越无法忍受痛苦，每次阵痛来时豆妈就趴在床沿上呻吟，豆爸仍在帮着数：还有三十秒，二十秒，十秒……本来三四十秒就即刻停止的阵痛后来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，豆豆爸数完四十秒也傻眼了：豆妈还痛呢，直往地上赖了。

这样到傍晚：导乐检查说快三指了，一听这话，晕沉沉的豆妈妈马上大叫：可以打麻药了，快打麻药！导乐这时居然说：晚上麻醉师就一个在别人那里呢，要两个钟头以后才来，要么等要么用笑气，但用了笑气就不可以再用麻药了，笑气的止痛作用不如麻药的。天哪，等两个小时？要命吧。豆妈妈大叫怎么可能晚上就一个麻醉师？什么破医院！不等不等，做手术吧，受不了了！

导乐看豆妈发脾气了，上纲上线到他们医院不好了，就也没坚持让生（估计她们也不强求你顺产的）。豆爸陪了两天两夜了，坚持要顺产信心在豆妈的痛苦样前消失殆尽，赶紧说：我们剖，我们点主任医生来剖！本来可以全程陪产，可以亲手剪断宝宝的脐带的豆爸只能在手术室外等待了。

手术前的准备工作都是在阵痛中完成的，原以为会很难受的插导尿管居然进行得很顺利，一点感觉也没有。即便是后来豆妈被送上手术台，那阵痛仍按时来临，痛得豆妈在手术台上发抖，大叫：快点打麻药呀，痛啊！手术间的人还有一茬没一茬的问：姓名，单位，丈夫姓名…。注射到背脊上的麻药一起作用豆妈总算平静下来了，心里有深深的挫败感：最终还是躺到了手术台上，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。

感觉不到医生护士在干些什么，豆妈妈在疲惫中昏睡过去。

“哇”的一连串大哭声，豆妈立刻醒了过来，是宝宝的哭声呢。那么不可信却又的确在耳边，小豆豆终于出世了。可能是洗好后医生才抱了个红彤彤的小毛头过来说：是个弟弟哦，8点52分出生，7斤8两！豆妈刚只看见一个红红的小屁股，豆豆就被抱走放在小床上。豆妈一直斜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豆豆睡的小床，豆妈清楚的看见豆豆被穿上一件浅紫的花袍子，清楚的看见豆豆的皮肤粉红粉红的头发又多又卷（后来一洗头就直了）。

豆豆在那里哭哭停停，扭扭，那是在肚子里装了十个月自己的孩子啊，豆妈怎么也平静不了思绪，感慨万千却丝毫没有感到累。

后来听豆爸说，医生在九点多抱宝宝出来给豆爸看时，豆爸已经打了无数电话告知亲朋好友。再后来亲朋好友告诉豆妈，豆爸在电话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。豆爸说他看着陌生的小毛头，忘了手中的摄象机，任凭它开着而镜头对着地板。在那段摄象中，九点多的那很长的一段都是医院光滑的地板。豆爸再见到豆妈和小豆豆时，她们一头一尾的被放在一张手术车上送出来，一家三口就这样团聚了。